郑婉也低眸,黏在他身后跟着进了帐。
帐帘落下,不等沉烈给她什么眼色,郑婉便自觉地乖乖坐到他腿上,拿着药膏往他掌心一放。
早先他收拾文历观那一遭,郑婉眼睁睁瞧着,便知道他心情又是差极。
不过若真要比对一遭,沉烈似乎尚未到那般生气的状态,是给她留了些空间松解的。
眼下情况比昨日看起来是好了些许。
但不多。
她动作行云流水,熟练又乖觉。
沉烈也就未发一言,只是抱着她起身,拿了个湿帕子回来坐下,随即视线专注地擦拭起她颈侧干涸住的血迹。
他动作很精准地避开了伤处。
即便是蹭到并无外伤的地方,也轻得发痒。
郑婉闲来无事,索性就垂眸盯着沉烈瞧。
看他动作轻柔地清理好伤处,又继续默不作声地给她上药。
显而易见的熟练。
沉烈似乎什么方面都有种进步神速的天赋。
她莫名有些想笑。
“沉烈。”
她笑出声,“再这样下去,说不准你也能当个军医了。”
这副样貌当个军医虽说有些屈才。
但若此话当真成真,她倒当真不介意日日受伤。
有美当前,苦亦无觉。
“只当军医不行,但或许可以分任两职。”
她话中调侃意味明显,沉烈接得也自然而然,“一职给你诊伤,二职,把伤你的人胳膊剁了。”
他是不大想同她生气。
把气撒到别人身上,也不失为一个亡羊补牢的法子。
今日他简单揍了文历观那一顿,虽说疗效聊胜于无,但,做了总比不做强。
他面色平静地说了这一番砍手砍脚的话,语气也莫名有些阴森。
简直情真意切得很。
郑婉知道他这气大半不在她身上,听了这话,心情也算轻松,只是有些想笑。
等了一会儿,察觉到他动作收了尾,便跨坐到他膝上,没打商量,埋首拥住了他。
“别蹭到伤口,”沉烈避着伤处,双手顺着她的动作扣在她腰后,随口提醒了一句。
“我要去瞧瞧呼寒矢那头,一会儿就回来,”郑婉收紧拥抱,在他耳边一吻,“不要生闷气,阿烈。”
“知道了,”沉烈早瞧出来她是想去那头,眼下既已上了药,便也没拦她,只是略一转头,扶着她后脑,抬首同她的唇轻轻一印。
干燥的,清浅的一个吻,不带任何欲望的延续。
他保持着那个姿势,认真瞧了她一会儿,随即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,垂眸收回手,平静退离,“去吧。”
郑婉垂眸怔怔看了他片刻。
再正常不过的行为,被精准拿捏好的分寸。
她分明知道自己并非做错了什么事,眼下瞧着面色平淡的青年,倒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辜负了良家子的流氓。
身下的青年神情瞧不出端倪,见她迟迟没个动静,又抬指拂开她耳侧的发,指节在她脸颊上停顿一瞬,摩挲着落下,轻轻添了一句,“记得早些回来,阿婉。”
愧疚感来得莫名其妙,郑婉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缘由。
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,才仿佛总算回过神来,脸色复杂地从他身上下去,甩甩头掀帘快步走了。
沉烈转眸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,清风推着帘子,一阵阵晃荡进来片片暖光。
青年似笑非笑,起身走到了书桌前坐下。
扮可怜,倒比发脾气好用多了。
···
这头林戗正好说歹说着要同呼寒矢赔不是,奈何里头的人这下似乎是真伤了心,半天过去也是油盐不进。
正焦头烂额之际,又瞧不远处青衣少年笑眯眯地走了过来。
林戗一看他那副表情,不由觉得一阵无名火窜天起。
他眼下对这个吴安,还真是爱恨交织。
知道昨夜之事缺他不可,但这顶大锅扣在脑袋上,任谁也不会太高兴。
他一肚子气没处发,捏了捏拳,索性当没瞧见这小子,又压着脾气继续对里头劝,“呼寒兄,你不出来,我进去总行吧?”
吴安这小子有时是没半点眼力见,活像是瞧不出他的排斥一般,也不说话,就抱胸在旁边看热闹。
里头的呼寒矢这会儿似乎也懒得再理他,等了半天,没个动静。
林戗垂眸,碾了碾牙,刚要再开口,便见少年歪头挑了挑眉,直接在他眼皮子底下掀帘进了帐子。
完了。
林戗脑子一白。
这小子得被呼寒矢扒了皮扔出来。
顾不得什么,他当下也蹭地跟在后头闯了进去。
果不其然。
他不过耽误了片刻的功夫,进去时,呼寒矢那柄大刀便已横在了吴安脖子上头。
“呼寒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