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闹区t市回到故乡镇,搭了火车之后,还要转公车,再走大约十分鐘才会到家,这趟返乡路程让田中奈奈想起了与高桥真知子十五年前一起去看l乐团的那场演唱会。火车驶离车站之后,再也看不见真知子站在月台上的身影之后,奈奈戴上耳机播放l乐团的歌,明明是曲风狂暴激昂,近乎嘶吼的摇滚乐,她却听到流眼泪,看着手机传来真知子一连串假威胁真叮嚀的简讯,她又哭又笑低声说:「真知子好夸张,又不是再也见不到……」奈奈随后抹去泪水正常回覆讯息,但没有告诉初恋,她一上车就哭了出来,因为分离焦虑?照她们现在的情况,绝对不能告诉真知子她也不想离开她,她肯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,高桥真知子就是这种女人,不,魔鬼。
失而復得的高中初恋纵然高兴,但奈奈一想到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坚持这段同性恋情,心情就很沉重,尤其当她深夜回到熟悉又陌生的老家,田中太太早已在公车站拿着外套等女儿,想哭的情绪又涌上来,但这跟白天与真知子的爱情不同,好像这世上很难两全其美,神总是要考验人的极限。田中小姐虽一夜纵情于高桥法官,欲罢不能,可面对年老的母亲,充满怜悯之情的血缘孝心是人类千年文明的道德高墙,她二话不说拥抱田中太太,跟母亲并肩走在昏黑的乡间道路上,回到只剩她们母女俩的田中家。
二十四小时的疯狂,如云霄飞车般的高潮低落,奈奈真是累了,一回到家倒头就睡着了,甚至忘记与她的「雇主」说晚安。直到隔日太阳升起,田中太太敲女儿的房门,奈奈半梦半醒间听到妈妈要去工作打扫某户人家,早餐已经做好放在餐桌,奈奈莫名难过又觉得讽刺,她现在也是高桥法官的「家政妇」了,还是性伴……真知子!一想到「家政妇」这三个字,奈奈瞬间清醒,慌张惊恐的打开手机,不出所料快一百封的讯息,真知子明显气炸,最后一条讯息只写两个字:「等我。」奈奈焦躁的咬手指甲在房间来回踱步,烦恼着真知子的「等我」是什么意思,她要来吗?她百分之百会来,但重点是她会怎么出现?这里可是民风纯朴的乡下小镇,真知子也知道,她们恋爱的就是在这座小镇,不可能浮夸登场吧?奈奈后来走到饭厅,想着先吃饭,晚点再连络真知子,此时看到客厅电视旁的小灵堂,已故弟弟田中树微笑的照片摆在灵堂中央,小男孩的笑容仍是十一岁时那样可爱无邪。奈奈本要拉开椅子的手收回,她来到灵堂前,抱歉的表情说:「对不起,小树,我昨天太累了,应该要先来看你的。姊姊我啊……终于离婚了。」奈奈边说,点燃一根香插上小香炉,双手合十敬拜。
吃完早饭,奈奈马上给真知子打电话,但是她没接,赌气似的,奈奈今天不管打多少通,真知子全都无回应。奈奈对此是不生气的,担心较多,她还觉得是镇的收讯不好,黄昏时分走到隔壁的商店街道,拿着手机对天空毫无根据的比划,就在这时,一辆顏色显眼的黄黑色重型机车驶过她身边,她跟骑士同时回望。
「奈奈?」
「真知子?」
两人异口同声,真知子掀起全罩式安全帽的护目镜,奈奈则是手捂胸口,不敢相信高桥法官居然直接骑车过来。
「你在做什么?接收外星人的来电吗?」真知子语气不悦,骑回奈奈面前,田中小姐无言以对,心想高桥法官确实很像外星来的,因为这颗地球上恐怕没有人像她一样嘴巴这么坏,还专挑她欺负。
「但爱上像你这样的外星人,好像也很浪漫。」奈奈在心里自己甜蜜,灿烂的傻笑对从t市杀来的真知子。
「我必须确保你没有违约,田中小姐,外星人也不可以。」真知子继续使用诡异的对话方式,奈奈苦笑。
「我没有违约,高桥法官,我一整天都在等你来找我履行性伴侣的义务。」虽然脸热难抑,但奈奈直面慾望,这一瞬间,骑了一天车的真知子也是感到屁股很痠,她重新盖下护目镜,转过头去。
「我住在前面的民宿,义务的事,明天再说,我今天有点累。」
「你累了吗?」难得是奈奈发动「性爱挑衅」,真知子有种想当街「打架」的衝动,很激烈的会躺在地上肢体纠缠的那种打架。
「对、对、对,我累得快死了,我可是从火星骑车过来,请不要打扰外星人,她要先走了,她有空会再联络你,反正你记得晚上拍小穴给外星人看。」真知子讲着乱七八糟的话,催动油门,引擎声之大,但奈奈还是听得很清楚初恋的外星人密语兼性骚扰指令,却有点失望。
引擎声渐渐远去,奈奈站在商店街街口,真知子从重机后照镜看到她在街灯下目送她的孤单身形,越来越小、越来越小……该死,高桥法官暗骂,把车随便停在路边,顾不得红线上不能停车,她脱下的安全帽落在地上随风滚动,高桥真知子的回头狂奔简直重演十几年前,她们第一次一起放学回家交换手机号码成为朋友。朋友才怪!
「奈奈!」
初恋来不及反应初恋,就被一把拉到巷弄里接吻,直到黑夜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