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娃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夜,可惜记忆被打散,成了不连贯的片段。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廷的,整整昏睡了一日,宵禁和夜幕一道如期降临。
霍克领着装备精良的骑士团,在夜色中出发。
首当其冲的便是主教涅多瓦的宅邸,霍克一边嘱咐无需伤害妇孺,一边将铁剑拔出,旁边的骑士注意到他手臂上缠绕着白布,问道:“受伤了?”
霍克不禁想起昨夜那个侍官发疯抽刀乱刺的样子,有些想笑。
当时艾娃已经不省人事,伊萨把她的头轻轻放在枕上,便起身朝霍克疾步而去,袖子下泛着寒光,俨然一副不准备留活口的狠毒样。
骑士有他的底牌,“你杀了我,明天谁帮你们杀人?嗯?”
青年不为所动,举刀便刺,一丝犹豫也无,纵然霍克早有心理准备,也还是被他的果决吓了一跳,骑士以手格挡,惊讶于对方看似清瘦的身体竟然爆发出这样的力量。
电光火石之间,两人僵持不下。
“呕”
床上的少女吐了。
伊萨听见声音,欲回身查看,却被他制住了手腕,情急之下只能弃刀,霍克见他改变主意,也就松了手。那侍官飞奔回她身边,帮她清理呕吐物,生怕她被呛到。
骑士冷着一张脸,看他在那表演主仆情深。
“没意思。”
“……”伊萨不语。
“你是她的奴隶,又不是亲妈。”
“阁下说够了没有。”
“嘶……”
尖锐的刺痛传来,霍克才反应过来手臂上被他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,此时正汩汩地流血,真狠呐。
“她就算继位,凭这种心智,也活不过三年。”
伊萨用袖子帮她擦去额上的汗。
“如果阁下觉得押错了赌注,现在反悔也来得及。”
“我没押错赌注,我只是怕自己变成了赌注,被她输得一干二净。”
霍克毫不客气地说:“她那未来王夫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,而她呢?天天和你纵情享乐,手上一点血都没沾过,人都是我和你替她杀的。假如她的肚子再不争气,我实在想不出莱梅尔有什么留下她的必要——”
“会被那魔鬼折磨得死无全尸吧?”
伊萨辩驳:“……她学得很快,且计划也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,陛下就是陛下,君主就是君主,和刽子手是不同的,她的手不必沾血。”
“我看你们让他入城根本就是个错误,直接撕毁婚约多好,莱梅尔的命可比其他人硬多了,难杀。”
伊萨心想,让莱梅尔入城是安娜的意思,艾娃再叛逆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母亲,这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能控制的事情。假如他再出声反对,只能收获她的疑心,分裂自己的阵营。
“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回头,谁都没料到这帮大人物们甘心束手就擒,是因为盼着莱梅尔将她取而代之,一群叛国通敌的忠臣呐……”
早在莱梅尔回信时他就在想这个问题了,直觉告诉他这支军队绝不能入城,艾娃懵懂但也有相似的反应。而城内这群人是富有家资的上层人士,艾娃上台,他们怎么会乖乖当待宰的羔羊呢?太安静了,安静得反常。
在清洗骑士团那夜,伊萨派出的人无意中劫下了某个贵族发出的通敌文书,虽在意料之中,但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,所以没有告知艾娃,只和霍克简单商讨了后续的计划。
“那明天到底还杀不杀?”
伊萨帮她穿好衣服,准备带她回王廷,“杀,不然宵禁不是白费了吗。”
“假如到最后还是不行的话,劝她给莱梅尔生个孩子?这样至少还能活到孩子出生。”
伊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,“这就是你今天把她骗来这里的目的?”
霍克一边穿上衣服,“不然呢?可惜你不想配合啊。我的命只有我自己珍惜,哪能指望别人。”
房间里的欲望消弭殆尽,只剩隔壁传来的无聊叫床声。
骑士在心底得意地笑:抱歉了尊贵的陛下和侍官大人,妓院虽然脏,但能掩人耳目,这死洁癖估计回去得搓掉一层皮。
临走前,霍克留下一句话:“让人卖命,起码要强得令我心甘情愿。”
战马喷了喷鼻子,不安地跺着脚,骑士恍惚从昨夜的记忆中回神,紧了紧包扎伤口的白布。
“没事,一点小伤。”
一声令下,骑士们冲进了主教的豪华宅邸,到处都是混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,霍克从充满了老人味的卧房里把毫无反抗之力的涅多瓦亲自揪出,像是从繁复的蚁巢里揪出一只肥硕的大虫子,“失礼了,主教大人,陛下请你到监狱坐坐。”